西红柿精

【法洛希尔·演剧实验】神话余音:凤凰圣像#18

“你的人民应该看见开启的传送门了,龙女。你可知道传送门另一端是什么吗?”

“……”

“想见见?”

“……我同意。”

“你看,我早就说过我的朋友们会帮你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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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么在传送门前磨蹭了一个多小时,门的另一端也没有任何动静,看来好像是等着他们先出手的样子。

“各位,是祁先生的电话——进攻取消了。“宅邸的固定电话突然响起来,打破了尴尬的磨蹭。珊瑚小跑过去结了起来,一面拿着电话听筒一面对众灵以及黑法师们说,语气里有难掩的惊讶——惊喜:“好像是和龙裔庄园达成了什么协议。”

爱西维尔颇为得意地一摊手:“相信全视之眼总没有错——总之没有什么事儿,大家放轻松就好。”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艾卓尔问道。

“管他呢,我们只要等着祁先生的答谢就好啦。”向来冷静严肃的法袍美人居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如果你与她熟稔,就会知道这是她向人隐瞒实情时的表现。

紧张的状态瞬间解除,黑法师们回到了市立学院,绰克秦宅也回到了日常生活的状态,只有艾卓尔在皱着眉头一遍一遍地溜达——他的伊泽隆大辞典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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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暖橘色的光斜斜地投到奎达多尔面前放着的稿纸上,纸上写满了的纤细优美的古代诗句,正是长诗《索拉达》。

默写,整理,校对,誊抄,这本应当是杜伯杨诗社的文士的工作,可是现在诗社已经被历史的洪流淹没,就连《索拉达》本身亦是如此。如今所有的活计全都压在了奎达多尔生满灼热骨棘的肩膀上。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索拉达什姆,最后一个会唱索拉达的人。

钢笔划过纸张,留下花纹一样的字迹。抄写《索拉达》的字迹必须整洁优美,因此他在诗社里学习了三年书法,就是为了能把流传于口头的长诗整理成文本,流传万世。尽管这样庞大繁杂的工作曾经数次毁于兵祸战乱,时代更替,外在干涉或者宗教争端,但杜伯杨的传人到今天依然在做着这项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的工作。

“你到现在还在相信这种东西?”祁重阳的身影出现在奎达多尔身后,突然响起来的话语并没有让奎达多尔惊吓,反之,他停下笔,转过头向着祁重阳微笑:

“当然不啊,您看,‘天帝有黄金熔铸的骑士一万一千位’这句,骑士肯定是人啦怎么可能是金铸的?”

然而祁重阳的脸色并不十分好,似乎因为奎达多尔并没有认真地对待他的问题。可吟游诗人的特点就是擅长察言观色啊,敏锐的奎达多尔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主人的不悦。

“那只是用了您的名字的文学作品而已,您贵为仙宫贤者,明翼大皇帝,太阳之王,没必要和一帮靠弹琴唱曲编故事过活的家伙过不去吧,您的故乡有句老话我一直觉得特别有道理,所谓‘没有君子不养艺人’。”

这么一番话让祁重阳有点语结,本该接下来说的”这些什么长诗根本不能唱出战争惨烈的一分一毫”之类的话也没法说出去了,只得缓和了,将索拉达上的句子回复给奎达多尔:“战争岂是美如诗句,鲜血何能艳若鲜花。”

“只有真正的英雄才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而真正经历过殊死搏斗的英雄,根本不屑于开口谈战争或生死。反而是我们这些凡人,平民,不管是吟游诗人,还是听众,或者是杜伯杨本人,都是被战争的金鸣铁泣和腥风血雨吸引来的看热闹的苍蝇——您看,人们都看见英雄剑刃上的光辉,何曾晓得他们铠甲下的伤痕?人们都看见贤者智慧的广博,何曾晓得书斋无眠的夜晚?而我们凡人,就只能在黑暗的世界里,追逐着英雄和贤者的光明,因而写下了无数的赞歌啊。”

“果然是银舌头夫人的儿子。”祁重阳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拾起桌上的一张稿纸,读了起来:

千鸟之王祁重阳哟,

你的毒舌可惹了祸,

逆风点火,自己遭殃,

不当的戏言叫姑娘发了火。

陪同姐妹的银鳞女,

大海里的玉珍珠,

凯莉•银鳞,海上公主,

相劝和事把话儿来说:

“且不责备你胡乱玩笑,

见她跑远你便要追上前。

莫待她攀上高树隐身藤萝,见之不得,

才来长吁短叹痛悔嘴欠。”

祁重阳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好像是不知道应当向上扬还是向下坠。

这是他和娜依莎——他的爱妻的回忆。那个时候他们正相爱,爱情的力量能让一切强有力的人物瞬间变成愚蠢的凡人,这一点就连祁重阳也不能免俗。那天娜依莎把一个缝得七扭八歪,活像诅咒娃娃的布偶送给他,并没有附加别的什么言语。而他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就把她粗劣的手工给嘲笑了一番,他看见她的纤手高高扬起,等回过神来眼睛上却是一圈的乌青。后来他才知道,精灵姑娘把亲手缝制的布偶送给男性,布偶暗示的是”我们的孩子”,整个行为的真正含义实际上是求婚。

故事的最后是祁重阳与娜依莎重归于好,不然后面怎么有了众星公主祁夕。从此祁重阳也学会了管住嘴,不该说的别胡说八道,尤其是对女人。

回忆一开头就停不下来,而这条长河最终流到了灾难降临的时候。

祁重阳从没有像这次一样的担心,也从未有如此急切地想知道仙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圣树伊洛娜被伐倒,随即而来的就是娜依莎的沉睡,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而就连这也仅仅是来自艾卓尔的讲述,等他想要到仙宫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才想起仙宫的大门早已锁闭。就连大法师艾卓尔本人也是在大门完全锁闭前得瞬间凭借旧时爱西维尔留下来的阿约尼传送门和备用的虚空灌魔水晶才来到下界——当时齐聚众神之力、摒除一切进出之法的仙宫之门,如今却谁也无法打开,原因居然是掌握钥匙的娜依莎的莫名沉睡,钥匙的去向也无人知晓。

信息不通,能量不继。

暖色夕阳下的奎达多尔依然在抄写他的长诗,他依然坚信《索拉达》能赋予人强大的力量,他依然坚信着阿格玛斯众神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而众神自己却不知为何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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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听说过火灵诗人奎达多尔的名字,温文儒雅的阿尔金教授实际上消息灵通又健谈。自从他们两个认识,黑法师就多了一个忠实的听众,能听他从联合学院的灵异传闻说到数百年前罗塞纳斯全面撤侨,他知道得很多,连某些他不可能经历过的事情都能说得巨细非遗,完全找不出漏洞。对尼尔来说,这样一个唾手可得的信息源无异于众神的恩赐。

塞瑟拉多尔并没有刻意地说火灵诗人的好话,只是某些细节让尼尔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首先,他不是人类,人鱼或者其他的他已经了解过的生物,而是现今已几乎不存在的白银之嗣。这个种族曾有令人难以想象的伟大文明,可是她毁于安诺尼瑟的裁决。奎达多尔是个索拉达什姆,可是被安诺尼瑟处以火刑——据说他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会唱《索拉达》的人。

《索拉达》啊。

水灵之王想到这里,嘴角就翘了起来。

他从小就和《索拉达》有着不解之缘,小时候看的故事书,多半来源于这部长诗,在经院学习的时候,老修士点名让他背《教典》里的祷言,他背着背着就混了一段《苏木卓尔》进去,那是祁重阳和安诺尼尔斯有关金杯的一场角力,最后不分胜负,勉强给对付过去了——当时修士正靠在讲台边打瞌睡,尼尔狡猾地趁他醒来的当儿补了一句圣哉。后来他开始收集一切相关的资料,最后居然让他遇见了索拉达什姆,尽管初次见面敌意满满而不可调和,但尼尔相信这只是祁重阳因为奎达多尔遭到杨吉斯的重创一时气急而把气撒到了自己头上,事情还没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

的确,如果没了自己,圣母预言也就无法实现了,祁重阳绝对不会自己拆自己的台——这也是塞瑟拉多尔告诉他的,这个家伙好像什么都知道,不愧为全视之眼的左膀右臂。

“这也不是你有恃无恐的理由,尼尔。我们谁也不知道你的利用价值还有多少。”随即,儒雅的教授就绽开了一个阴森的微笑,尼尔发现他深银色的虹膜有点发紫,大概是沾染了过多虚空能量的缘故,冥王的眼睛就是紫罗兰色的。

不得不说尼尔当时确实被唬住了。不论是神与凡人的差距,就算是同为黄金杜马的成员,祁重阳身为议长也压他一头。

“祁重阳是一只纸凤凰,用‘那本书’上的纸折成的,我怀疑他会是他的接班人。”

话题突然就奇怪起来了。尼尔环视水晶之筑,午后暖烘烘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投进来,窗外是正在改建成水下城市的夜城。这座晶莹剔透的宅邸,这座从小生活着的城市似乎变得陌生起来,气氛也愈见诡异。‘那本书’是哪本啊,谁是谁的接班人啊。这些模糊不清的话语一边撩拨着尼尔的好奇心一边警告他这些都是一经踏入就无法退出的深潭,让他有些左右为难。

“如果有一天我与他为敌,你会站在那一边?”

黑法师依然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让尼尔感觉自己又卷入了什么阴谋。”他”是谁?祁重阳吗?这可不像是面前这个人会说的话——而且尼尔清楚,有的阴谋,尤其是事态不明朗、耍起来既没有胜算又没有好处的阴谋,干脆就不要参加。

他在尝试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一些比较起什么阴谋诡计来更加无关紧要的事上,于是水灵之王问道:“嗯……说起来,上次因为杨吉斯的事情已经和奎达多尔闹翻了,现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给我唱一次索拉达呢?”

而塞瑟拉多尔此时却仰着脸,死死地盯着水晶之筑装饰着华贵夜明珠吊灯的高耸尖顶。

“塞瑟拉?你还好吗?”尼尔觉得他有些异样。

“呃,啊?吾友?怎么了?”法师回过神来,眨巴着深银色的眼睛,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尼尔正在思考,是把他听到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都说出来,还是只把他的怪异行为当成一次普通的愣神儿给糊弄过去。水灵之王尝试着分析胡言乱语的成因,却因为资料不足而作罢,最终决定糊弄过去:“我是说我想听听《索拉达》的原唱,所以,应该怎么和奎达多尔缓和一下关系呢?”

就在此时,一只肉呼呼的使役魔扇着翅膀飞进来,对塞瑟拉多尔乌鲁乌鲁地说了些什么,黑法师听了以后就起身向尼尔致歉道别,据说是市立学院的公务需要他去处理。

尼尔看着空气里渐渐闭合的传送门,心里涌起了异样的感觉——塞瑟拉多尔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可靠。至于火灵诗人,既然他是精灵,而精灵又那么和善,这样只要去解释一番,道个歉就可以了。他这么想着,即便是毫无依据的想当然,也顿时觉得轻松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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