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希尔·演剧实验】神话余音：深渊之眼#13
“你说你们失败了？”听说了惨败于教廷的消息以后，凯莉的音调不可抑制的扬了起来。她在绰克秦宅的客厅里来回地踱步，鲛绡裙裾随着她的脚步飘扬着，久久不落。
其他众灵不是在元素结界中休养就是变成凡人的样子，在沙发上坐着。奎达多尔坐在沙发上，一手搂着黄金杯，另一手里握着一支洁白如玉的木杖，呆呆地盯着自己双脚前的地面出神。爱西维尔的左手裹在厚厚的符文绷带里，坐在沙发里歪着头闭目养神。祁重阳则手肘支在膝盖上，脸埋在手里默默不语。艾卓尔则搬了许多法术书过来，执着地研究阿卡什真空的成因和破解之道，全然没人理会凯莉的质问。
“是的。陛下。我很抱歉。”唯有尼尔顾及自己主上的面子，出来暖场，不顾伤痛地跪在海皇面前，深深地低着头，墨绿的长发铺散地上，软软的一片，语气里尽是小心翼翼的谦卑。
“你退下吧。”海皇不耐烦地一挥手，“你的所有使命到此就全部结束了，我褫夺你的深潮领主封号，收回新雷姆利亚封地，你的所有财产一并归东渊海国所有。”凯莉此话一出，马上有纹章官跟上来，在女皇面前把纹章书里尼尔的青色加尔拉姆徽记上打上了“褫夺”印鉴，给凯莉过目后退下。
尼尔完全没弄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僵硬地跪在原地，抬起头来四下张望。难道是因为这次失败？也没见祁重阳难为奎达多尔来着，为什么这事一到了他这就变得这么奇怪了，前几次明明还很温柔豁达的女皇为什么突然变了呢。为何连爵位和封地都没有了？就这么草率？以及什么叫做“所有使命都结束了”？
“至少我们得到了黄金杯。”奎达多尔小声咕哝了一句，不巧偏被凯莉听见了：“省省吧，你们再也用不上它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们做不成的事，我来接手。”丢下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海皇裙裾飘扬，在随从的簇拥下步出绰克秦宅，登上了门口停放的砗磲御辇。四足驭兽在车夫的鞭促下迈开步伐，不一会儿御辇连同仪仗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尼尔无所适从地站起来，瞬间觉得这客厅里简直没了他的位置，只好悄悄地退到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她想干什么……”爱西维尔的右臂搭在了额头上，有气无力地问。
“……总不可能投奔圣子去。”奎达多尔依然搂着黄金杯和来由不明的白色木杖，回答了冥王。
“那倒是……”
“这孩子平时挺好的一到大事儿上就犯浑，”祁重阳又像接话又像自言自语地说，完全是家族长辈评论小孩子的口气，“我要是说她想淹没整个里埃尔东海岸你们谁会相信？”
“这不好笑，祁先生。”艾卓尔仍然埋在书堆里，头也不抬地说。
“这不是笑话当然不好笑。”祁重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用黄金羽毛观察凯莉的心绪，——教廷之战的惨败令大海女皇觉得仙宫已经不似从前那么强劲有力战无不胜，他们所做的一切，什么黄金杯啊解开封印啊全是可笑的无用功，因此只要用大海的力量制造滔天的海啸，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
哪跟哪啊。纵然有百尺千丈的巨浪，也够不着纯光天堂，灭顶之灾反倒是要整个里埃尔来承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说还把精灵和妖精的重启，虚空魔网的铺设和魔法复兴，甚至这几百年来的人类科技文明全都给毁了，要不怎么说凯莉一到大事儿上就犯浑呢。
“事实如此。”爱西维尔依旧有气无力地开口，“她对人类积怨不浅，倒不是光因为她和狄菲斯的旧帐，人类拿大海当垃圾场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前几次核潜艇沉没和原油泄露的时候她就这么想过来着，当时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把她给劝住了——要是娜依莎在的话她可能还不会那么冲动。”
听爱西维尔说到娜依莎，祁重阳叹了口气，目光投向了别的地方。
自从圣树伊洛娜被砍伐以后，娜依莎就陷入了无法唤醒的沉睡。她耳朵后盘卷的圣树之冠也一直处于半枯萎状态。祁重阳必须在娜依莎的伊洛娜冠冕完全枯萎之前复活圣树伊洛娜，不然他害怕他真的就成了鳏夫了。后来事情出现了转机，已经证实伊洛娜的残枝被制成了安诺尼瑟教皇的节杖，接下来只要有黄金杯之水和适当的苗床，圣树就可在浇灌下重新焕发生机。到了现在，有了节杖，有了黄金杯，有了苗床，曾经的时代就要重启回归的时候，凯莉却要淹没这块大陆。
“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内讧，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当年都是怎么战胜安诺尼尔斯的大军的。”爱西维尔尝试着碰了一下左手，结果疼得直皱眉。
“当年有萨洛奇统帅着。”
“看你的书，别跟我提他。”
尼尔隐约觉得仙宫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他自嘲地笑笑，继续呆在角落里。
看上去凯莉本来就不太在意仙宫众神的集体计划，制造水灵只是为了应和“有风与蛇，霜和鱼”的那句预言来凑成封印的其中一角，既然封印打开圣子出现，反倒是仙宫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那么便足以证明仙宫的无能，那么她也就没有必要掺和下去了。艾宁娜她们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被处死的呢。自己还曾经很有雄心壮志要代替艾宁娜、巴哈琅、波妮娜和吉拉夫人执行好一切海皇交代的任务的，现在怎么样了。海皇根本用不着他，他梦寐以求的世界，似乎也就要毁在她的手里了。
这样不行啊。
尼尔不希望神话中的仙宫众神闹到最后竟然是和安诺尼瑟一样毁人梦境的恶棍，但实际上海皇不仅毁了他自己的愿望，还想用滔天巨浪把别人的愿望，甚至是别人为了自己的愿望长久以来的努力都泡了汤。
他瞬间理解了被终天圣子丢下地狱火湖的杨吉斯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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