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精

【法洛希尔·演剧实验】神话余音:凤凰圣像#16

断壁残垣。

火焰。

尸体。

哭喊。

惨叫。

森林里四处奔袭砍杀的人类。

他们不光杀战士,也杀妇孺和老人,还有无害的牲畜。

他们呼喊着安诺尼尔斯的名号杀戮。

他们穿着金光灿烂的盔甲,手握各样兵器,竭尽全力地杀灭着一切活物。

而奎达多尔,他急匆匆地从东方海岸赶回来,想要把父母家人接到世界尽头酒馆,那片没有战争的地方去,却没法在摞起来的尸堆里找到他们,也没法在焦土里找到他们的琴行。

那个暴躁的碎嘴子琴匠,不定时爆炸的火药桶,为什么没有爆炸,就悄悄地熄灭了呢?那个聪明的老板娘,别人都叫她银舌头夫人,她能把稻草说成金块,为什么没有把那些凶神给哄走呢?

这大概永远也没有答案。

一个苏尔在逃命中被人用长剑活活破开两半,血溅了奎达多尔一身,却没有温热粘腻的触感和腥味,随即点燃成火焰,迅速蔓延。索拉达什姆带着一身火焰疯狂地逃命,鬼使神差地回头,却看见轰然倒塌的圣树伊洛娜。

他呆住了,口中不自觉地飘出了低声的哼唱:

“弓箭,宝刀和卡萨刚

是伊洛娜的三宝物,

弓箭和宝剑杀灭妖魔,

卡萨刚保护人民——”

这不是伊洛娜的错,而是世界上出现了连伊洛娜也没法抵御的可怕妖魔,甚至就连白月娜依莎也毫无办法。

人民——人民会自救的,他们嚣张不了几天——

然后人民就被屠杀殆尽,不开玩笑。

奎达多尔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在屠杀里活下来的,他只知道自己从此再也不能过以前酒馆里那种悠闲日子了。阿尔瑟曼去了北地,这个在污染中奇迹地活下来的神族汉子从此就没了消息;远亲伊帕多尔在罗塞纳斯撤侨的时候回了他的故乡,从此就再也没见过;艾玲雪老板娘隐居避世,其他人的命运如何,他没法估计,也没法顾及。

得想办法在全是人类的世界活下去,于是他学了人类的乐器,再把琉璃圣像锁在大琴箱里,只用小提琴演奏。

济哈诺拉下城昏暗的酒馆里,酒鬼们眼看着一个身披脏污油腻的全身皮斗篷,身背一大一小两个琴箱的男人挤进来,朝大伙比比划划。

“艺人?”

“是个哑巴?”

说着那人就嗯嗯啊啊地比划起来,好像自己真是个哑巴。

如果是十几年前,他们就能看到一个怀抱漂亮巴斯琴的精灵艺人,用兴奋高昂、饱含情感的音调唱各种优美的歌曲,而现在,他们只能看见这么一个脏猪在假装哑巴,用粗劣的提琴拉曲子。

奎达多尔把自己的眼睛藏在斗篷浓厚的阴影下,假装得了皮肤病不能见光。他把琴箱打开放在地上,然后拉起流行的曲子,希望能赚一顿饭钱。

有那么三五个尼鲁投进来,人们以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喂,你,你眼睛为什么发黄?”

然后他就一通比划,比划得别人没耐心了他就成功了。

——这个方法他用了好久,一直没被人识破。也是由于谨慎,别人一旦表现出进一步的关注,他就会马上用各种方法离开。反正他只是个哑巴,同情心没泛滥的正常人不会太在意一个残废。

然而后来他还是暴露了。他应该像躲避瘟疫那样躲避一切和安诺尼瑟教有关的东西,包括声音。那是一个黄昏,教堂的钟声一圈一圈地荡漾出去,传到到小镇,传到街道,传到酒馆里。

镇民们看着乐手扔了琴捂着耳朵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上的脏污皮斗篷腾起阵阵青烟,好似被泼了圣水的魔物。于是马上有人去把镇里的牧师叫来了,牧师拉下奎达多尔的斗篷,尖耳,金眼,常青藤。

“是魔物!”

“魔物!”

小提琴被一脚踩得稀烂,锁得严严实实的大琴箱被撬开,琉璃圣像被狠狠地摔向墙角,破裂之声和教堂钟鸣混响。

那是火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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