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精

【法洛希尔·演剧实验】神话余音:凤凰圣像#19

黄昏的露天茶座,微凉的夜风里明黄的小街路灯,一切都那么平和而闲适。

奎达多尔依旧身着叶绿的运动衣和牛仔裤,面前是白瓷杯中馥郁的花草茶,还有只漆黑的香柏木匣子,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位黑法师装束、皮肤黝黑的精灵。此人银亮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和同样银色的双眼相得益彰。

“吾友奎达,我给了你三本罗塞纳斯的索拉达古本,你要用什么答谢我?”黑法师手臂上的阿约尼发出亮光,桌子上腾起了黑色的雾气,雾气散去后就留了三本古书在桌子上。

“答谢么……你找到金羽公主的羽毛了吗?伊帕?”

被称为伊帕的精灵摇了摇头,但是听奎达多尔这么一问,就猜到了些什么,眼睛里也神采飞扬起来:“你找到了?!”

“没有,我只有一根她爸爸的。”奎达多尔的脸隐没在兜帽下,但依然可以看见他调皮地笑着,随即把香柏木盒子推到黑法师面前:“要不是你,我大概到死都没法完成修订了,伊帕。”

伊帕多尔启开木盒,拈起那根金红带火,带着一点跃动的热度的羽毛细细端详,最终得出了肯定的结论:“收下了,谢谢你——说起来,我没想到你过了这么久还在整理这些文稿,我想你应该早就完成了,我所做的只是兑现诺言而已。”

“中间耽误了一些时间,大概六百年。这六百年来几乎什么正事儿都没干,没用的倒是学了一大堆,什么坚信得救啊,怎么给人行入教礼啊,主降日大祭仪什么步骤啊这些。”夜风又微微地吹起来,行道树沙沙作响。奎达多尔一摊手,一片枯叶恰好从他手边擦过,顿时燃着,在落地以前就化为了灰烬。

黄昏在渐渐地变蓝,伊帕多尔看着被轻风吹散的灰烬,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他略有耳闻,从塞瑟拉多尔那儿听来的,他的故友,那位兔子一样胆小的、稍微喝点酒就跳上桌子胡弹瞎唱的吟游诗人,经历了什么样的际遇,最终又成为了什么,最后的命运又将是——

那会儿伊帕多尔一直在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同事会对这些事这么了如指掌,尤其是对于“奎达多尔将作为新圣树的养分而死”一事。可能是因为塞瑟拉多尔和神明走得比较近,偶尔听来的吧。

“说起来,奎达,你……知道自己的命运吧?”迟疑了许久,伊帕多尔终于问了出来。

“是说复活圣树吗?”火灵诗人啜了一小口茶,抬起金色的眼眸,对上了黑法师的银眼睛。从他的话语里后者几乎已经确定这是真的了,就轻微地点了点头,几欲不可见:“你会死。”伊帕多尔一下没管住嘴。

“是作为圣树而永生才是,就像英雄的女侠伊洛娜一样,光荣的诗人奎达多尔。”

“诗人的浪漫情怀我可不太懂。”

“在我眼里死亡就是玫瑰花床上的肤浅的长眠和情人晶莹而廉价的泪滴,而你,不论是作为武士还是作为黑法师,伊帕,你对死亡的理解应该比我要透彻和深刻。”

“老话说,活人没有资格谈死亡,而死人对死亡闭口不谈。”伊帕多尔似乎并不想继续在死亡这样沉重的话题上打转。“在你化身圣树以后,你的《索拉达》怎么办呢?”

“我会把它交给适合的人,放心好了,吾友。”火灵诗人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击,敲出没有音调的《索拉达》里某一节的节奏。

适合的人。不得不说,在奎达多尔目前的交际圈子里,很难找到。大概是出于类似于老兵对美化战争、塑造战争英雄的反感之情,祁重阳对《索拉达》并不感冒,甚至时不时地表现出了些许厌恶,指望他来传扬《索拉达》简直是天方夜谭。杨吉斯就算了,伊帕多尔和黑法师们也算了,艾玲雪只对草药和方剂感兴趣,排除了一干人物以后,他居然想到了水灵之王尼尔•卢修斯。

他喜欢一切古代的东西,是个仙宫众神的忠实拥趸,甚至轻易地就放弃了自己原本安诺尼瑟神父的身份,然后不顾一切地转投海皇手下。据虚空之灵说,这位水灵之王在文经院学习的时候是异教文选课程的领军人物,连教课的老教授都为之叹服,以至于能令老人以珍藏半生的《哈鲁姆》古本相赠——

这么说,把索拉达交给他没问题的吧。

虽然他们曾因杨吉斯之事交恶,但在《索拉达》面前,杨吉斯算得了什么?

相传杜泊杨因目睹了众神的战役而盲目,为了写成《索拉达》,为了得到战争的经过而拜访了四位恶神,踏过了七片险滩,在鹰葬雪山求告众鹰十三天,得到七十二支鹰羽制成七十二支笔,最终将它们全部写断才得成此诗,比起杜泊杨的坚毅来,不过是和一个曾经交恶的人打交道,又算得了什么?

夜色完全地涌了上来,一颗星在城市喧闹的人造光源的辉映的蓝色夜空里,倔强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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