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希尔·演剧实验】深渊之眼#14
黑色的符咒悬浮在半空，塞瑟拉多尔在这个符咒周围写下了一圈发亮的文字，那符咒就溶进了文字中，文字就扭曲成了一个缓缓运动的紫色环流，环流中央的景色也渐渐扭曲，形变，最终变成了另一个地方——已经成为萨拉之心联合学院哈利根分院的市立学院。
这是尼尔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魔法，而且是作为一门有着深远历史的学科，严谨而深具学术性的魔法，并非占卜房、抽签、水晶球和灵魂附体那种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塞瑟拉多尔做了个请的动作，尼尔抬脚跨了过去。没什么感觉，就像跨过一道普通的门。回头一看，门的那头正好是自己刚才还在的绰克秦宅。
“这是什么法术？”
“创造两个地点之间的联系从而进行瞬间的跨越，当然是以连结之印阿约尼为基础的传送门。”虚空之灵法师面带和蔼的微笑，耐心地说着，话语里有空荡荡的回音，“如果您有兴趣，以后我可以为您展示更多的秘符法术，不过当然是在审讯结束以后。”
尼尔点了点头，在法师的引导下来到了学院的教务处。
“请您稍候。”塞瑟拉多尔进到了教务处，随后虚掩了门。
水灵在门外静静地观察着教务处内发生的一切。
教务处里围了约有五六个黑袍的法师，有银目精灵也有阿撒尔人。透过人的缝隙，尼尔看见塞瑟拉多尔绕到办公桌后面，手里在翻动着什么资料，然后问道：“秘法复兴会已经研究过他们送过来让我们研究改进的法阵了，他们发现法阵中的一些细小但致命的错误被详细地订正过，因而对我们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大加赞赏。他们想请这位订正了错误的优秀学生到无尽市去为他们那些不上进的学徒做一个演讲，好为他们树立一个好榜样——有这样的学生真是八翅燕的骄傲，为了奖励这位学生，爱西维尔教授打算在他的期末成绩里加上三五个学分，只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
接下来是一片沉默。
“没想到他或者她还有谦虚的优良品质。别担心，做了好事为什么怕人知道呢。好吧，为了照顾这位学生薄薄的脸皮，没做这件事的都出去吧。”
于是陆续出来了几个人以后，虚空之灵悄悄示意尼尔进来。
教务处的门倏地关上了，室内在几秒内暗了下来，偏有一道光照到了留下来的那个阿撒尔人身上。塞瑟拉多尔手里的资料被毫不留情地摔到那个人身上，羊皮纸散了一地：
“尼尔，帮我问问他——”
“别告诉教授！别开除我！我全都说！”那人一下子怂了，跪在地上就开始哭：“之前，我们还在研究那个法阵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他银色头发，尖耳朵，粉皮肤，穿纳库鲁学士二年级的学生制服，我在校道上碰见了他，他要求看我的研究资料，我当时特别怀疑他的身份，因为他不像我们那边的半精灵，他眼睛是金色的，”怂包法师抽噎了几声，“我没理他就接着走了，他追上来，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跟我说，如果我不帮他做事，他就要……总之是威胁我帮他做事！”
“您苏塔博士都快毕业了还怕纳库鲁学士二年级的么？再说学院刚建立根本就没有二年级学生。您的谎撒的真是太没水平了。”塞瑟拉多尔觉得这事荒谬极了，扯谎都没有这么扯的。
“说不定是被人抓了把柄，而且是及其不可告人的把柄。而且威胁他的人也可能不是这里的人。”水灵冷静分析道，“听描述像是半精灵，有可能是驱魔人。”
“他就是敢威胁我！他说他是初代虚空之灵，如果我不听他的，就——”
“驱魔人凯拉德，初代虚空之灵——他逃了出来？”塞瑟拉多尔有那么一点惊讶，但很快恢复了他惯常的平和：“这一定是教廷指使的。”
水灵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他问道：“那么所有的消息都是你泄漏出去的咯？”
“不是我，是一个叫阿诺德·杨吉斯的！他把所有消息都交给了——”
枪响过后，可怜的怂货就这么倒在了教务处冰凉的地板上，太阳穴处缓缓飘出圣水灼蚀的青烟。
“只把我一个供出来了没关系，别出卖更多的人。”影魔倚在门边，吹走枪口上火药味的烟雾，一手扯掉自己身上从罗塞纳斯剥来的二年级制服，露出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影子风衣和胸口里封着哈嘉恩之印：“你们两个知道的有点——”
虚空之灵到底也没让影魔把话说完。他虚空之翼上的某个符文随着他的织法而闪动着，灰色不明材质的固体就在影魔脚下生长起来，最终将他裹在了一只坚固的源质箱子里。影魔在其中徒劳地挣扎，不时传出枪响和银刺在源质表面划动的刺耳吱嘎声。
“真难听。”尼尔邪气地笑起来，腐蚀毒液就从源质箱内部生成，不一会儿就灌满了箱子。
大约六七分钟以后，箱子又被分解，湿透的影魔重重摔到地上，呛出几口水，醒了过来。源质生长起来，变成镣铐将他挂在了教务处的一面空墙上。
“来，给我说说杨吉斯那个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以为他有一只胳膊火灵化了……就是你们的人了？他加入了第七部，是双面间谍，他从你们那帮蠢材那骗走了黄金杯，交给了教廷……告诉你们也无妨……咳咳……最后……我杀了他，这样……就能促成……仙宫和天堂的……战争……”影魔断断续续地说，边缘已经虚化，好像马上就要溃散掉的样子。
“嘴里一句真话也没有。”尼尔如此评价道不仅是因为回答太扯，更是因为如此快就得到了回答。
杨吉斯被终天圣子丢进地狱，到底是影魔有天大的本事进去把他杀了，还是杨吉斯有天大的本事从地狱里出来被影魔杀了还是个谜，而在他来这里之前的几天，还看见奎达多尔搂着黄金杯，往里面灌水来着。
“我不得不嘲笑您——您懂得不多，想得倒是不少。”塞瑟拉多尔轻笑一声，“别说的好像仙宫和天堂之间有什么表面关系要维持一样，这两者之间的战争不需要理由，少看点小说，对您有好处。”虚空之灵说着，将手指戳到了影魔的哈嘉恩之印上。已经快要虚化成雾气的影魔就又聚拢成实体，腐液灼伤也渐渐恢复：“真该让您去见见仙宫众神，一定是晚宴上最出彩的小丑。”
“我听说，奎达多尔已经找到令堂了。”尼尔语气放缓，抑扬顿挫地说。他说到这儿就没有下文了，静静地等待影魔的反应。
“……你说谎。”
“就算是吧，不过昨天奎达多尔还跟我展示他的战利品来着，银发的美人呐，啧啧。”尼尔耸耸肩，从橱子里拿出两包速溶咖啡，冲好了一杯给了塞瑟拉多尔，一杯自己喝了：“就像你说的，杨吉斯被你杀了，只有奎达多尔一个火灵多说不过去。”
“我从罗塞纳斯逃出来以后，趁着夜晚溜出了这里。我在无尽市和哈利根之间游荡，遇到了一小孩子，十四五岁左右。他自称钢灵，要到无尽市去。我撒了谎，把他们带到了去安诺西索教廷的路上。后来这他发现了我并不是要把他们带到无尽市，就想要逃跑。我抓住了他，并把他交给了教廷。之后教廷派我潜伏在这个学院里，命令我依据实际情况自行进行破坏——修改法阵是我威胁兰佐干的，自从福特铸件厂以后，我再没有见过杨吉斯——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你们……你们放过她！她是无辜的！她以经受了太多的痛苦了你们放过她！！”提到母亲，影魔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一开始还能好好说话，到了后面就带着哭腔不顾一切地嚷了起来。
胡扯的母亲，根据影魔的发色编造的银发美人什么的奏效了，不过……
钢灵在教廷手里！？
法师和水灵对视一眼，事态好像有点严重。
塞瑟拉多尔迅速用源质将影魔的镣铐加固，在桌上留下给爱西维尔的便笺，接着就示意尼尔离开结界笼罩而不能用传送术的行政楼，到学院门口去。
尼尔来的时候本就是下午，在教务处里又呆了那么久，此刻正是黄昏准备上晚自习的时间。
“阿尔金老师！”一个穿阿约尼制服的女学生看见塞瑟拉多尔就急忙加快了脚步向他走过来，她身后跟着一个深红盘发的小女孩，约有八九岁的样子，看着衣着像是仙宫高阶侍女。
“怎么了？薇薇安？”塞瑟拉多尔听见是叫自己，语气还那么着急，就把注意力从吟唱传送门那儿转了回来，银色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女孩子身上，女生就接着说：“我在商业街碰见了这个孩子，她说她是什么钢灵，还当场把我的木珠手链变成金属，这个孩子好像是无家可归，所以我把她带来了。”
听女学生说到这儿，女孩也怯生生地从她背后出来，乖巧地向人行礼：
“您好，我是钢铁之灵，仙宫之门绰克秦·黛敏。请多指教。”
钢铁之灵。
塞瑟拉多尔尽可能快地交代了薇薇安叫她好好回去上自习，接着又全神贯注地引导起传送门来，然后连推带搡地把尼尔和黛敏弄进了传送门，自己也跟了过来。
“……东渊海国首脑于标准时间昨日上午九时三十分与我国外交官和平会面——”绰克秦宅里，祁重阳一脸阴沉地关了电视机，转向身边同样一脸阴沉的爱西维尔，两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接着就看见几乎是抱成团滚出传送门的三灵。
“祁叔叔！”黛敏全然不顾后面跟着的两人，一下扑到祁重阳那里去了，“哥哥被坏人抓走了！没有哥哥就没法打开仙宫的大门，纯光天堂已经向仙宫宣战了，如果没有祁叔叔和其他众神的帮助，仙宫会被打坏的！”
“黛敏，别急，会有办法的，来，先给叔叔说说萨哈连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祁重阳不再阴沉着脸，换上和蔼的笑容，安抚了小姑娘。塞瑟拉多尔则把冥王请到一边去，讲起了塑灵法阵被修改以及影魔的事情来——就因为这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怂包法师，艾玲雪差点成了会自爆的活动飓风。
尼尔是后一件事的当事人之一，因此就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了祁重阳和黛敏那儿。
前不久，大概是教廷惨败一事之后，那几位大天使把终天圣子接上了天堂。尽管当时大伙儿都这么猜测，但是已经证明事实如此。因为按照黛敏的描述，也就是这个时候天使突然起势，在一个金发男人的带领下向阿斯莱撒仙宫宣战。仙宫众神担心自己寡不敌众，就加快了打开仙宫与人间的联系通道的工作进度。最后在群策群力下用绰克秦·肃慎和绰克秦·珊瑚寄养在仙宫的儿女，龙鹰萨哈连和风蛇黛敏制成了钢铁之灵，分别是仙宫锁钥和仙宫之门，并拥有将任何无机物变成金属的能力。只要有了他们两个，众神就能再度在仙宫和人间之间自由往来。同时，自门扉和锁钥塑成之日起，仙宫将处于结界的保护之下，仙宫之门成了阿斯莱撒仙宫唯一的通道，其他一切方法均无法进入。
他们采取了简单但是损耗巨大的方法离开上世界，但在降落的时候出了问题，两兄妹分开了，萨哈连降落到无尽市和哈利根之间的高速公路附近，黛敏则降落到了哈利根市郊。哥哥被影魔欺骗并带到了教廷，妹妹则幸运地被薇薇安发现。
“塞瑟拉多尔，你们说萨哈连在教廷？”
“是的，祁先生，根据影魔的供认，是这样的。”
“带我去见他。”
塞瑟拉多尔再度打开传送门，十来分钟以后他就回来了，脸色比刚才还阴沉。
“召集众灵，务必在午夜之前攻下第七部总部，解救钢灵萨哈连，不得有误。”
尼尔看见艾玲雪从别墅二楼款款步下，阿纳恩从不知名的角落带着寒气出现，唯独没看见奎达多尔。
“奎达多尔呢？”尼尔问道。
“在那边。”祁重阳轻声但快速地说，抬手向东边青木国家森林公园的方向一指，又从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捞过三本厚厚的硬皮抄，塞到尼尔手里：“这是给你的。”水灵翻开一看，是阿苏林语和通用语对照的《索拉达》。他又顺着祁重阳的指向往别墅东向的采光落地窗一扭头，远处山丘上茂密的森林被火光映亮，光芒最盛处赫然耸立着一棵火焰巨树——
火焰圣树：奎达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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