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希尔·演剧实验】神话余音：银刺#5
“现在是标准时间公历479年2月9日晚上8时27分，变异体已经占据了本市兰普拉立交桥以东，现在冰原战神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仍然没有看到无尽壁垒的支援。一旦大桥失守，变异体将会进入市区并造成更大的损失，无尽日报记者卡特莉·奥维思报道——”龙血女侠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显示屏的图像缩成一条发亮的细线，然后熄灭。宽敞的圆形控制室，无尽壁垒的主控中心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各种仪器运行的响动，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起因是什么？”
“好像是Man-Made实验室的什么项目爆炸，炸坏了他们冰冻变异实验体的地下建筑，然后这些妖怪就满地乱跑了。”
“加文不是过去了吗？”电子合成音和人声混合着飘出喉咙，半人半机械的军火大师活动了一下巨大的机械手臂，将粒子枪伸出来又缩回去。
“他没有。”说话者银色微长的短发在脑后扎成小小一束，黑色宽沿帽子放在他手边，一身黑色长风衣，腰带上挂着两把银白枪身的手枪，胸口裸露的部位里封着一个圆形的符文，“他把自己关在工房里已经两天了，机器人。据说是在研究一种新法术。”
“那你去支援阿尔瑟曼怎么样，反正你看上去比谁都清闲。”龙血女侠双手环胸，看似心不在焉实际针锋相对。
“抱歉，我是个驱魔人，应当首先响应第七部的召唤。”驱魔人把他黑色的宽沿帽扣在头上，紧了紧挂着枪的腰带，在龙女和军火大师的注视下走向了主控室出口。
影魔加入这个无尽壁垒实属偶然，他在离开Man-Made实验室以后莫名地介入了一场这帮人对魔物的战斗，他不假思索地加入了这边，虽然马上发现这边也有魔物，而且是龙裔，但也比那些听命于旧神的家伙来的好些。
半透明的乌鸦在冬末的城市上空滑翔，掠过激战中的兰普拉立交桥，落在了无尽市西南近郊的圣帕斯托教堂门前，落地，化成人形。
“愿圣环与你同在，凯拉德。”
“你也一样，泽尔布。”影魔并没有和本堂执事说的太多，径自走进了圣帕斯托教堂。
教皇西尔班六世在几天前驾崩，教堂里一片的沉痛气氛，黑纱罩在圣环和天使雕像上，不少头笼黑纱的信徒跪在祭台前面，低声啜泣。主事的鲁克索克神父一见了他，就把他拉到一边，推进了祭坛幔帐后的暗门。
他们经过长而幽暗的阶梯，终于到达了位于圣帕斯托教堂地下的第七部无尽市分部。
所谓的第七部是独立于安诺尼瑟六个职能部门之外的专门训练用于杀灭魔物的组织，由被称为“驱魔人”的强大战力和少数管理者和文职人员组成。驱魔人成员多半是半精灵，有少数半妖精以及极少数的人类，他们有着坚定的信仰和强大的战斗力，以圣枪和银刺作为制式武器，不为世人所知地守护着整个安诺尼瑟世界。
鲁克索克神父把凯拉德拽到他的办公所去，那里还有另外一个驱魔人在。
那个人深金色背头，约三十岁，完完全全是个人类。他堪称驱魔人中的神话，从不用银刺，单凭圣枪和拳头，硬是在一群半精灵中坐上了战斗力第一把交椅，同时也是无尽壁垒的核心成员之一的凯伊神父——之前在绰克秦宅救了他的那个人，在地下生化反应炉和他闲聊的那个人。
“几天前，教皇驾崩了，你们应该知道。”鲁克索克神父绕到他的办公桌后面，双手支桌，尽可能简短地说，“教皇在他的居所里被烧成了灰烬，节杖不见了——总部怀疑这是魔物所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你们二位请过来，尤其是你，凯拉德。”
影魔并没有接鲁克索克的话，静静地抛出了关键词：“火灵诗人。”
此语一出，另外两人都望向他来了。
“那只魔物……是个传说吧。”凯伊平静地用陈述语气问了问题，“被处以火刑的歌者，死后化为魔物火灵诗人，在大约公历前几世纪的时候被驱魔人封印在白枝里，这只是个传说，我的弟兄。”凯伊说着一挑眉，不知道挑给谁看呢。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鲁克索克神父说，“你说的的白枝封印确有此事，那白枝后来被制成并祝圣成了教皇节杖，当时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永远地囚禁火灵诗人。而且，那位封印了火灵诗人的驱魔人，就在你们眼前。”
“……我不会再把他封印了——这次我要永远地消灭他。”影魔无视了凯伊带着惊讶的眼神，用很低的声音说着，接着试探着问：“你们会遵守诺言？”
鲁克索克神父点了点头，直直地盯着影魔的金眼睛：“只要你能证明你杀了火灵诗人。”
凯伊望向影魔这边，假装不知道随口一问：“怎么了？”
“别问。”影魔没好气地回应，接着风衣下摆划出弧度，大步走出了地下办公所。
奎达多尔，我绝不会饶了你——为了妈妈。
不得不说上次的无功而返让影魔沮丧。似乎杀死火灵诗人成了最后可行的办法——要不还能怎样。
影子乌鸦翱翔在无尽市的夜色里，几次告诫自己要认真飞行，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忆。
那个时候，大约六百年前，宗教战争肆虐在这片饱受折磨的大地上。安诺尼瑟圣伐军袭卷了里埃尔，屠杀过后就是由裁决官掀起了猎杀运动，致力于毁灭每一个非人类的生命。影魔——那个时候还不是影魔，而是半精灵凯拉多尔。父亲是个风暴神殿的武职神官，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这个坚强的男人已经死在了裁决所的火刑架上，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就是母亲卡库娅苏尔。影魔自认保护母亲的重担已经落在了自己肩上，便带着母亲离开了已经满目疮痍的精灵国度阿苏里多亚，隐居到了当时明翼境内，在慈江南岸一个叫辉州府的妖精城市里住了下来，母亲学会了明翼的缫丝技术，加上精灵的巧手纺织，还有影魔的踏实肯干，母子二人暂时地过上了不愁生计的平静日子。
好景不长，龙裔庄园的背叛令泉之联军在圣伐军的疯狂进攻下节节溃败，影魔带着母亲逃到了城郊，也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他们躲过了辉州府大屠杀，但是被裁决官们捕获，送进了裁决所。
影魔在裁决所里有问必答千般顺从，为的就是那些人能够饶恕母亲。他甚至表示愿意为他们当间谍和杀手，揪出每一个精灵、妖精或者神族的藏身地点并杀光他们来换取母亲的安全。教会答应了，但是却以“防止非人族类报复”为由把卡库娅苏尔送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
自此，“驱魔人”出现了，与此同时，“火灵诗人”也出现了。
影魔混进了一个精灵的秘密藏身处，在那里潜伏了数个月，然后带着圣伐军和裁决官攻破了那里。仅有的几个拿得了武器的精灵男人守护着十数个妇女和小孩，他们当中有一位吟游诗人，他也想和男人们一同战斗，但遭到了拒绝。
后来，圣伐军和裁决官们被堵在藏身处的地下巷道里，尽数烧死。
是那个吟游诗人干的。他对安诺尼瑟战士说，他是个吟游诗人，以歌唱为生便应当因歌唱而死，所以在杀他之前请让他再唱一首歌，这样众神就可以因为他的最后一首歌而接他到仙宫去享福了——
于是信徒们应允了，诗人拨动琴弦，那是一把琴头有着凤凰雕像的四弦长琴，诗人并没有认真地唱，可以说是就随便哼了个小曲儿，火焰就凭空燃起来，吞没了安诺尼瑟信徒。
当时影魔躲在暗处，有幸避过了火焰的锋芒，但也被可怕的热量所灼伤。他向上司复命，上司默默不语，良久之后只丢下一个条件——杀死火灵诗人，否则永远也别想再见母亲。这个条件在后来第七部从裁决所独立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部门以后被写入了戒律，成为安诺尼瑟各部戒律中唯一一个针对个人的条目。
影魔才不介意什么条目和戒律，他只知道从此他再也没见过母亲卡库娅苏尔，直到现在。
直到看见无尽壁垒的地上部分，影魔才从回忆里脱离出来。
“身份识别：影魔，Alpha-05。”无感情的合成女声响起，影魔步入了无尽壁垒的主控中心，接着那声音就又通报道：“身份识别：冰原战神，Alpha-01。”接下来是冰原战神的语音指令：“权限覆盖Alpha-01，冰原战神。”合成音话音未落，头戴白色狼头的铂金壮汉便大步走进了主控中心，对覆盖整个无尽壁垒的人工智能说。
“无资料人型生物zeta-01，由冰原战神授权进入。”人工智能再度通报，通道打开，一个尖耳朵影子投在逆光中，影魔见了他，神经马上就绷了起来。
“奎达，这里是无尽壁垒，我们会保护你的。”冰原战神向那个叫奎达的人伸出了手，后者明显地拘谨着，一边绷紧了身体走过来，一边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
奎达。影魔打量着来者，不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与自己印象中的火灵诗人重叠。银刺弹出，向着那人破空而来，那人一脸惊恐地抬起手臂来抵挡，银刺却被一柄厚重的宽背战刀阻挡：“影魔，你干什么！？”
“火灵诗人必须死！”
“他不是火灵诗人！”冰原战神吼道。
“够了，绅士们。”龙血女侠迈着轻盈的步子插到两个人中间，“阿尔瑟曼，这个看起了来像精灵的人是谁？”
“是我在立交桥附近救下的一个人，他、他差点被变异体生吞活剥——总之他不是。”
在影魔看来，冰原战神的解释无异于越描越黑。“那你为什么叫他奎达？你可知道火灵诗人的名字？”
“我知道——”神族人霜色的眸子转过来，剃刀般的目光直刺到影魔身上，仿佛要将他刺穿：“奎达多尔·阿尔达佐尔——我说过了火灵诗人不是你眼前的这个人，我就随口一叫，他就把这当成了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就是奎达，不是奎达多尔！”他说着拉起名叫奎达的银发者就走，消失在通往地下休息区的升降梯里。
“谁一提火灵诗人他就这样。”龙女把手放在影魔肩上，后者点头表示理解。
此人一定和火灵诗人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而且欲盖弥彰。
——由此可得：
冰原战神是壁垒的叛徒。
那个什么奎达一定是火灵诗人伪装的。
——以上两条不可证伪。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