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精

【哥利维亚】归于星尘#3

上一波不知道为什么格式都没了,重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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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个扎辫子的人,那么在经历了一系列惊险事件以后,最想做的就是把辫子解了,让头发放飞一下自我。这是种有效的缓解压力的方式,它让人感觉自己已经洗过了澡,浑身香喷喷的,正要上床睡觉,正处在一个安静、安全的环境,正要沉入梦乡,醒来以后一切一切的惶恐、惊惧和疲劳都会烟消云散掉。

波金娜把发带狠狠地扯下来丢在一边,揉散了垂在肩上的麻花辫,从水道里吃力地爬了上来,倚在一面不知道什么材质塑成的墙壁上大口喘气。

那墙上可能有什么魔法,奇异的字句不时亮起,又消散,而在别的地方重组,构成难懂的魔法神言。

法力结界在距离水道出口还有大约十米的地方彻底溃散。波金娜在被水吞没之前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含在嘴里,使出期末复习的劲儿来向前扑腾。水道中的水流速很慢,这让逆着水流前行的她也能靠扑腾挪到闪烁着微光的水面上。

这水道的出口是直径约三米的自然地下湖,岸边有一些什么发亮的东西。波金娜最后最后再使出一点力气蹭到岸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就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几分钟之前。

“啊……我可去你妈的吧。”女法师把自己丢在地上,脱力地躺着,无所指地咒骂道。被冷水激得冰凉的眼镜片在人体温度的恢复下蒙上了一层水雾,波金娜又在干爽的地面上缓了一会儿,才摘下眼镜,用手指随便抹了抹,又戴上了。

有时候说脏话也是缓解压力的方式。

实话来讲,波金娜一度以为自己就要完蛋了。左上臂的伤口虽然没伤到肌肉和骨头,但是却被那箭头划破了深深一道。血肉在外面翻着,时间久了,被血块结住,又被水泡开,暗红一片,血肉模糊。尽管只是错觉,但悠长黑暗的水道仿佛越走越窄,尽管一开始确实有那么几个符文在,但她的确一直在担心水道会干涸在地层深处,担心她并不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遗迹,而只是碰巧遗留在这的古代萨狄亚文明碎片。

不明材质的墙壁上依然有光在闪烁,波金娜知道自己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

还有什么能比探索未知更令人兴奋吗?大概是没有了。

“早安,马德拉尔亲。”波金娜从小裂隙里掏出传信器,给男友发去了一句问候。

萨狄亚人的心里一半装满了求知欲,另一半是其他各种。所以有时候看起来,萨狄亚人冷漠仿佛学习机器。他们作为“人”的情感只是“其他各种”里面不怎么起眼的一部分。在他们眼中,并没有什么能与获取知识相比。但是非常奇怪的一点是,萨狄亚人颇为重视子嗣后代,那种物色优秀伴侣的欲望仿佛与求知欲一同刻在了他们的骨头里,永远跃动喧嚣——以至于帝国民众都以讨到萨狄亚老婆为荣,以同萨狄亚男生交往为敖——这说明自己是个优秀的人。在帝国,没有什么比“优秀”更重要了。

马德拉尔就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要不是自己厉害,只要手指节敲一下就知道魔械哪儿出了毛病,该怎么修,波金娜根本不会和他在一起。

信息发出去有一阵子了,马德拉尔没有回应,这很少见,因为那个传信器通常被他像祖宗似的供着。

波金娜并不太在意马德拉尔是否给她回信,她只把通信球塞进裂隙,用手指在干爽的沙土上画了一些魔法文字。

火焰从地面上被手指抹出来的小沟里慢慢地腾起来,波金娜把外袍脱了,提在手里,用火烘干。四下里没有人,她就把法袍里面那件土气的衬衣也脱了,拧干,在空气中甩了几圈。

那衬衫是透气的料子,火焰烘烤加上人工甩干,已经可以穿上身了。丝丝的凉意也很快被体温驱散。外袍就……且得烤一会儿呢。

也许是拂打衣服激起了风,风又把点燃火焰的魔力传播到了那片光芒浮动,魔文字上下漂浮的墙壁上,那墙中间裂开一道缝隙,随即便哗啦啦地打开,露出一片深而未知的黑暗。

不就是黑暗么。

这一路上,波金娜几乎都是从黑暗里穿行而过。现在,那堆火是唯一的光源,女法师伸手在火中随便一捞,火焰便从符文上腾跃到了她手里。她就这么拖着火焰,把湿漉漉的法袍丢在原地,大步迈进了黑暗之中。

缝隙突然悄无声息地闭合了,仿佛从来没有打开过。

这是个环形的大厅,大厅中央有一座高耸的,像是塔一样的东西。火光照不了那么远,波金娜看不清。高塔的周围,却又有一圈被阴刻符文包围的基座,看得出与魔法有关,但那魔法却不是当今世上常见的那种——反正就是,那是什么魔法,波金娜不认识。

不知道那儿传来一阵笛声——那笛声与之前波金娜在头脑混沌中的幻听中别无二致。像法尔奇五弦笛,仔细一听又像人声和声,还有一些像——

像什么巨型机械,在动能的驱动下,将要运动起来的前奏。

就在那一瞬间,无限的光,无穷的亮掩灭了魔法火焰,如同刀一样刺进了波金娜的双眼中。她那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双眼被光猛地一杀,陷入了瞬间的失明。

也许不是失明,不过是什么,我就真的讲不清。我只能尽我所能地给你描述一下那场景。

仿佛整个宇宙在她双眼里炸开,万千的星辰铺满目之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平时形容事物“像漫天的星辰”,那真遇见漫天的星辰,又该用什么形容你呢。波金娜不知道,于是她选择不说话。时间流淌其中,自一个万古的始源而来,往另一个万古的始源而去。时间的流仿佛横贯宇宙的金色巨河,纷繁的支流包裹每一颗星体,每一颗尘砂。在这无限的时间与空间中,星体与尘砂的界限是模糊的。一粒砂中可能包孕这无数的生命,一个生命中又可能包孕无数的砂。在对立与统一的轮换之中,仿佛有什么凉而散发着微光的东西从波金娜面前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她试着去追——她的思维试着去追。

最终,她追着那一抹微光,来到了一个庞大的星系跟前。她是悬浮与虚空之中的,她的脚下是上万光年之外发光的恒星,身边事金色时河的细微支流。波金娜的身体显然字阻碍了时河的流淌,但那丝线一般的支流好像完全没把她当一回事,径自从她穿过去了,消失在遥远的虚空之中,归于万古之末。

最终,波金娜还是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庞大星系。其中绿色与蓝色交叠的星体,就是哥利维亚。星体们依照自己既定的轨迹运转着,周身散发着微光。真美啊。波金娜那颗被求知欲塞得结实的心悸动起来,那是什么呢。

那么其他的星体呢?以古代众神之名命名的众星,他们在星系恒常的轮转中,又衍生出了什么呢?

耳畔传来模糊的呢喃,波金娜费了老大劲听出来“萨狄亚”这个词语。

所以,在星系的恒常轮转中,衍生了萨狄亚?是这个意思吗?

哇。这大概是天文学的大发现了。星系中除了常见的、耳熟能详的几个之外,还有一颗暗星。它是深紫色的,又有蓝色混杂其中,还有晶亮的光点镶嵌其上,几乎与宇宙混为一体。这是——

“耶密苏鲁。”那模糊的呢喃又说。

那是谁啊。波金娜并不晓得。也许这颗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星体就叫“耶密苏鲁”?

是吗?真的吗?

波金娜的视力恢复了,宇宙的幻景也不复存在,眼前还是那古代的遗迹,高塔,符文,基座。

微风拂过,也许是遗迹中的通风口,也许是——

也许是整个遗迹都活了起来。

高塔的顶端升起一颗仿佛是月亮的亮银色球体,它漂浮着,遗迹中许许多多的魔法灯都随之而次第亮起,把大厅映得通亮。

此刻的波金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她高兴得忘记了伤痛和疲劳,连肚子也不饿了,把袖子挽了一挽——左手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灰突突的东西,大概是在灰土地上蹭的——准备大干一场。

这里的法力非常纯净,纯净而浓厚。波金娜靠着高塔下面的基座蹭着法力蹭了个爽,开始解构那些符文。符文在驱动之术式的影响下终于发挥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十二个碧蓝的幻影在基座中被构成,他们面对着高塔,高举双手,像是在施法。那月亮一样的球体就渐渐地被混杂着紫色、蓝色与晶亮星点的另一个球体,缓缓地盖在了后面。

月食?波金娜想。不过不对,那不是影子,而是——“耶密苏鲁”,不明所以的耶密苏鲁。

不对吧。这不可能。

不过那些人……波金娜小心翼翼地凑上去,挨个儿端详影像的面庞长相。

这是……

萨狄亚十二法贤!?

等一下啊。等一下。波金娜后退了几步,背部抵在一张实验台上,索性一屁股坐下了。那、那十二法贤、那不是传说吗,啊?传说啊??传说从天上上来的十二位贤者,降临在哥利维亚的大地之上,他们建立了萨亚之塔大学院,他们是萨狄亚人的始祖,他们……开创了一门谁考谁挂的课叫“学院史”,被戏称为“训导处十二主任”……现在你说他们都是真的,你给我等一下啊!?谁信啊!?

可是千真万确,十二法贤不仅存在,而且留下了信息,留下了遗迹。

哎呀我的天啊马德拉尔你死了吗怎么还不给我回信。

就算是对萨狄亚人来说,这震动也是太大了一些。久远而无人问津,无人问津而无聊的学院建校历史竟然并不是大领导们为了假装学院历史很长的胡编乱造。

“同学。”其中一个女性魔法师的幻影开口说道。我的天啊幻影说话了——果然萨狄亚人说话都是这个腔调。她的衣着比其他十一位都要华丽一些,是那种就算是统一成青蓝色幻影来看,也能看出精细和繁复来的那种。她优雅地抬起一只手,手掌向上,做了一个“平身”的动作。

“老师好。”波金娜只能乖乖的从实验台那里过来,给幻影鞠了一躬。

“这是我们最后的残识。”她说。波金娜认得这女魔导师是十二法贤之首丽昂。是她用法杖在卡萨里奥大陆,纳布兰卡地画了一个圈,令其他十一贤者在这里建起了如今的萨亚之塔大学院。波金娜不晓得那块地域是有什么特殊的,但是,总之,现在也不能问,对吧。

“是,老师。”波金娜依旧恭恭敬敬。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丽昂贤者的幻影再次重复了这句话,随即溃散不见。发着光的符文也渐渐地暗了下去,什么月亮,什么球体,什么幻影,最终全都消失不见,唯独一句模糊的“耶密苏鲁”,还流荡在微风之中,仿佛昭示着什么。

“喂!老师!等一下!老师!是什么机会啊!老师!”波金娜有点急了,这话还没说清楚呢,能放他们走吗?可是已经太晚——也许是她来的太晚了。如果早一些来,也许遗迹的供能就不会耗尽,也许先贤们就能把话说完,也许,也许,然而根本没有也许。

这结果并没有令波金娜觉得沮丧,反而更像是给她的求知欲打了一针肾上腺素。她在已经干了的老土衬衫上擦掉眼镜片上的水渍,重新挽了头发,拍拍脸让头脑冷静,开始在遗迹中准备新一轮的探索。

“亲爱的你在哪里?我给你买了礼物,是你之前一直想”就在她的探索开始之前,波金娜掏出了传信器瞧了一眼。马德拉尔的信息传回来了,这个智障八成又是忘了传信器一次能发送的文字有限了。

哎呀。反正。波金娜揉了揉鼻子,推了推眼镜,心里有些想打退堂鼓。反正遗迹就在这里,又不会突然长腿跑了,先在这里树立信标,以后有时间随时再来嘛。不如先回去见见这个傻瓜大兵吧?战争也快要结束了吧,正好再去买些新衣服。总这么胡乱穿也不是回事呀。波金娜说服了自己,使劲让自己不要笑,却在原地准备起了传送信标,以及传送回营地的法阵。

我要在营地里大睡三天。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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