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希尔·演剧实验】神话余音：凤凰圣像#20
辞别故友的奎达多尔，依旧逡巡在城市之中，好像一个真正的街头艺人一般。
最近缠绕奎达多尔的回忆，大多都是隐姓埋名假装哑巴流亡在人类的土地上的日子，或者是伪装成凡人，辗转各城之间，等待夜幕下教堂里的独奏。
无数段零碎的回忆像风里的落叶一样旋舞，最终定格在了一片传来的花瓣上。
似乎是在小国乌塞塔，那个小国只有三座城，西，南，北方各一座。事情应该是南部城市拉克斯，因为那里特产柑橘，而印象里的市场上全是买那种黄澄澄的果子的摊贩。
盲眼的灰发少女双眼紧闭，却仿佛眼目清明一般趾高气昂地踏过每一条街道，大声地宣告着他人的命运，而她所预言的内容，几乎在下一秒就成为了现实。
她被称作“灰舌莉露卡”，已经被异端裁决所认定为魔女，正在通缉之中。而即便如此也毫不妨碍她趾高气昂的预言。
“路右边红黄彩条棚子下那个卖橘子的，你推车上的挡板掉了！”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然一声，接着是一连串果子落地的闷响。
“吃苹果看热闹的，当心虫子！”果然马上有人惊叫一声吐了起来。
奎达多尔坐在路边，裹身脏污油腻的斗篷里，只伸出两只手来拉动提琴，面前摆了只旧帽子，里面有零散的几个尼鲁。本不怎么引人瞩目的他不知为何也进入了灰舌魔女的攻击范围：
“拉琴的，你弦断了。”
乐曲戛然而止，奎达的金眼睛定在了尚在颤抖的崩断了的琴弦上。
“这是对你没有认真拉琴的惩罚，哼。”灰舌魔女渐行渐远，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来：“我虽看不见，但我心里有眼睛！”
奎达多尔没有回应她，因为今天自己的角色依然是个哑巴。
脚步声踏踏踏地靠近，莉露卡大咧咧地凑近奎达多尔，用恶劣的口气说道：“你是哑巴么？居然不为你不认真拉琴而道歉！？你要再不说话，我就让你——”
她的话没能再继续下去，因为奎达多尔拉起她的手，在手心里用手指写到：“我确实是哑巴。”
瞎子的触觉都异常敏锐，魔女的表情渐渐缓和起来，最终绽放成微笑：“暂且饶了你！”
奎达多尔看着她的笑容，心里隐约有点不安。偏偏这时一些安诺尼瑟信徒从市场那头匆匆而来，向每个人询问灰舌魔女的去向。奎达多尔呜咽着比划了一通，把错误的方向指给了他们。
那些信徒必定是无功而返，不然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
厚厚的深色皮斗篷将娇小的魔女完全罩在了里面，信徒们没有发现她，正如他们发现不了哑巴乐手就是火灵诗人一样。
他们躲藏在一起，直到深夜。
深夜的城外树林边，奎达多尔把娇小的少女抱起来，放到结实的树枝上，让她听自己拉提琴。
魔女提了各式各样的问题，奎达多尔就用各种各样的音乐来回答她。的确，在一些时候，听觉也是很好的沟通方式。
“你知道吗，奎达，其实我并不是看不见。”少女从树枝上跳下来。“我心中有眼睛。”
“我看见你有金色的眼睛，尖耳朵，头上还有叶子。我想你不是人类吧。”
“你还有很复杂的过去，有欢笑，有泪水，还有痛苦和仇恨。”
“你也不仅仅是一个乐手。”
奎达多尔几乎不可见地点点头，他相信魔女看得见。
“其实我也并不是哑巴。”火灵诗人说道。
新月之夜微风轻抚，星辰如同夜幕之袍上的碎钻一般闪耀，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好像害怕遮蔽了那深黑的丝绒一样的夜。树林里映出点点碧绿萤光，和着阵阵虫鸣和树叶旋舞的沙沙声，全然没有危机的气息。
——但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花叶回忆依旧旋舞，正面是伊洛娜神圣的金叶，反面是曼陀罗的白色花瓣，美丽而剧毒。
后来怎么样了呢，没有什么值得记述的。天晓得为什么人类总是扮演欺骗者的角色。他只想在伊洛娜的残枝中沉眠，那个女孩是魔女还是修女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像影魔那个混蛋一样不值得关注。
夜风好像数百年前那样轻抚，哈利根市最高的建筑，共和大厦的天台雕塑，火灵诗人就坐在那里，在回忆里巡游。
背后渐渐得变得湿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潮气。
——尼尔•卢修斯，水灵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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