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精

【法洛希尔·演剧实验】神话余音:凤凰圣像#5

安诺西索斯的暮春深夜,气温依旧算不上高。年事已高的西尔班六世教皇虽然已经裹在层层叠叠的丝绒被褥之中,但依然觉得发冷,浑身直打哆嗦。

老人颤巍巍地下床,却没有摇铃呼唤内侍,而是自己悄悄绕到墙边,从墙边的金漆架上取下了他金雕玉饰的节杖,握在手里轻轻抚摸起来。节杖里传来温柔的热度,恰好能让这位耄耋老人烘暖身子而不觉得热。

“魔鬼啊,你在这节杖里沉睡了多久?”

“六百年。”

“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回家去。”

“那你知道我想什么吗?”

“不知道。”

“我想要看看你的样子,让你就这样在我面前唱歌。”

“可是我被关在这里面了。”

“我会放你出来的,在这之前……再给我唱首歌吧?”

“好吧。”

接下来节杖里的声音就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懂的古语唱词和琴声。

“你唱的是什么?”

“魔歌。”

“你是谁?”

“火灵诗人。”

“啊,你唱的真好。”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再唱一首吧?”

教皇话音未落,节杖就突然热起来,不再是那种温柔的恰到好处的热度,而是骇人的高温。节杖上金铸的圣环和雕花从金色变得发红,融化,不知名的火焰之手从空气里凝结出来,握住只剩下白色木质杖体的节杖,把它从教皇手里夺走。

火焰渐渐成形,青年男性的躯体,长长的蛇尾,短发,尖耳,发间缠绕着像红炽的金属一样粼粼发光的常青藤。

“唱吧?”

火中之人将白木杖体立在地上,它就稳稳地立住了。火焰蛇人双手做了个抱着琴的动作,光的碎片就自动在他手里拼合,形成一把四弦长琴,琴头饰有凤凰的头像。

“开始了哦。”

“嗯。”教皇眼里尽是火焰颜色的迷乱。

“来啊,你,来听我,人中莺鸟,

让我为你献上这首炙热的歌谣。

你眼前是火焰之海,

疯狂的姿彩,如同烈阳。

那火海中的人啊,高唱圣歌,

便是你亲爱的歌者——

我就是那唱着魔歌的火灵诗人,

火焰是我的红纱舞娘,

她们热烈,天真又多情,

正等着把你来亲昵——”

老人在这歌声中燃着,化为灰烬,四散飞舞,飘散了最后一丝笑容。

“且看啊那舞娘的回旋,

且嗅啊那灰烬的芳香,

且听啊那远古的奏鸣,

来吧,时间,见证吧,

这拉开序幕的——

神话余音!”

魔鬼的歌声显得越发渺远,仿佛自亘古而来。

………………………………………………………………………………

“白之王。”

“白之王佐尔哈拉。”

“白王遗产。”

“白王遗产和它的代用品。”

古董行老板坐在安静的茶室里,重复着这几个词汇和与它相关的短语,漫画书摊开来倒扣在茶桌上,封面上写着”侦探漫画”和什么”黑暗骑士”。

“我回来了,祁先生。”兜帽青年推开木门走进古董行,弯进茶室,然后把小提琴箱放在了茶几上。“今天学会了搭公交车,只要把钱币扔进那个小盒子就可以,还在一个老人头标志的酒馆买了个夹肉的圆面包吃,奇怪的是他们居然不卖酒。”

“夜城那边的事……”

“是的,祁先生,我会做好的。”

“别急,奎达,我是说你别去夜城了,计划有点变动,我找到比圣子升天教堂那个家伙更符合要求的人选了。”他抬起头,手指在漫画书旁边轻轻叩着,对那位叫奎达的兜帽青年说。“这个时候矛盾比一帆风顺更容易引起关注,更容易造成我们想要的效应。”

时近黄昏,斜阳辉映着那人的金羽,让他整个都笼罩在暗金的阴影里。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祁先生?”青年毕恭毕敬地问。

“在我们的新目标面前扮演一个坏蛋,直到他达成我们的目的。奎达,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感觉比在那个面前扮演前辈和指引者要简单得多。”

“那么快去吧,东廷教堂,你现在出门大概今天就能办完——不用导演给你说戏吧?” 

“当然不用,祁先生,请您放心。”

青年艺人领命去办。

古董行老板祁重阳对于有这么一位部下很是满意。演技一流,聪明伶俐,通晓古代诗歌和传奇,善于察言观色猜度人心,还有着出色的联想和现场抓词儿能力——他不能用那些简单粗暴的方法来达到目的,那样无疑会让人讨厌。因而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在自己的新剧本里扮演一个流窜作案的反派,来把英雄引导到英雄该去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的部下是一个阿苏里那精灵,这就注定了他的用途不止这么一点儿。

——传说在沉寂了数百年以后再度浮现在人们的视野,焚烧教堂,烧死神职人员的火灵诗人出现在了哈立根市东廷教堂,烧死了一位神父。

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在茶室里等着回报,实施者在街道上逆着人流默默前行,脸埋在兜帽的阴影下,不愿回头再看那座教堂。

奎达多尔•阿尔达佐尔。

他的名字。

又叫奎达索,索拉达什姆,魔鬼或者火灵诗人,圣火也无法净化的心邪恶如同黑夜,专把魔王来崇拜,把邪恶的歌谣来传诵。

——他是唱着魔歌的火灵诗人,火焰是他的红纱舞娘。

他能轻而易举地烧掉那个安诺尼瑟信徒的胳膊,而且只是轻轻一抓之间。他们信仰的神明似乎已经不具备从前那种可怕的力量了。那个人的圣物带着一层形同虚设的微弱的银光,象征意义多于实用意义。

那么为什么八百年前不是这样子的呢?那个血与火与神圣与污染交织的时候?

夜幕已经笼罩了哈利根,后来奎达多尔回到了古董行,他的主人正在和一位买主说价钱。这并不寻常,因为奎达多尔清楚祁重阳的古董行只是个幌子,里面的东西大部分是这只凤凰看不上眼的破烂,随便什么人随便出个价就能把它拿走——而此时买主手里捧着的那只黑色木盒,祁重阳好像并不想卖出去。

“我想你不会喜欢它的,看看其他的吧。”这句编进了伊泽隆咒语的话一出口,买主马上愣住了,然后随手从架子上拿了只杯子,付了几张大钞,走出了古董行。

奎达多尔看着祁重阳把黑木盒子放回原位,没有问话。

“办好了?”

“是的,祁先生。一切如您所愿。”

“好了,去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明天搬出这里,给咱们的英雄腾个地方,别忘了你的咒语书、琴谱和唱本,准备新剧上演。” 

——来吧,我们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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